最忆金牛山——谭湘岳

作者简介

        谭湘岳,企业退休干部。早年担任过通信报导员,曾有文字见诸报端杂志。岳阳市老年文学协会会员。夕阳时光,重拾笔头,撰写传记、杂文,记录远去的点点滴滴!

 

金牛山,一座小山,海拔高度不到五百米,在湖南汉寿县境内。此山在当地很有名气,但外界熟知甚少。

  上世纪七十年代邮校微波培训学习结业时,老师宣布同学们去向,我们一行八人被安排到金牛山微波站实习!

    那天,汽车从长沙出发,进入长(长沙)常(常德)公路。四个多小时后,到达一个叫太子庙的小站后转入乡村一条沙石公路前行,约十多分钟后,汽车开始爬山……

       汉寿位于西洞庭湖尾端,金牛山坐落在县城南面,距县城二十五公里。它前临太子庙镇、背倚东岳庙乡。山脚周边为丘陵地带,海拔高度大都在五十米内。而金牛山的海拔高度四百九十六米,山体陡峭。一条沙石公路蜿蜒近五公里才能到达山顶。四周没有其它高山,远眺此山特别凸显!

       很早以前,相传一和尚化缘至山脚下。经过一涧小溪,发现岩壁上一块大石头“闪闪发光”、酷似一头“金牛”,他惊讶不已!赶忙上前触摸。突然“金牛”化作一缕青烟窜入山中……金牛山因此而得名!

        尽管这只是一个传说,但山下建有一金矿,几百矿工。近百年来,采淘沙金却是事实。

        后来、和尚将化缘所得在山顶建一小庙,一时间,求财赐福者不少,香火甚旺。上世纪六十年代末,山上修建微波站拆除了小庙,但站址周边废墟上还残留着地基地砖,树丛杂草、乱石堆中偶见断臂断脚或有身无头佛尊!昔日清静佛地仍痕迹依存。遗址后山不远处有一石洞,仅能容下一人。顶端石头刻着四个大字“回头是岸”!该洞即石牢。据说庙内和尚凡是触犯清规戒律者,方丈责令在此面壁思过!

        山顶修建的微波站,是上世纪七十年代邮电通信北京至广州的一个中继传输站,担负党和国家重要通信及电视传送任务。直径60公里设置一站,其无线电波为直线传输,上站与下站站距内不容高山阻隔、故站址一般都在高山上。汉寿金牛山站按顺序偏排为93号,故叫九三站。出于保密,对外称206工程。

         站长姓刘,五十岁左右。一米七几的个头,古铜色国字脸,河北人、地道的北方汉子,四十年代中期入伍,文化不高,部队转业干部。见到我们满脸堆笑,欢迎之词写在脸上!

         整个站址依山势而建。山顶机房南北两个三米对径的大锅天线接收双向传输的无线电波。生活区离机房近处不到三十米,整片房屋成9字构架,四合院加一尾巴。尾巴档头有一简易篮球场。站里年轻人多,篮球爱好者不少。班与班之间经常开展比赛!一台南京卡式车成为站里唯一的交通运输工具。到冬天,由于道路会结冰,物资运送上山困难,则储备一个月左右生活必需品。半山腰有一山泉形成的水潭,生活用水从潭中抽取,并通过梯级传送方式输入山顶蓄水池后使用。

        小小的山头承载着三十多人工作、生活的全部,虽说远离外界尘嚣、孤独与寂寞,但与之并存的却是一个便于静心学习的特好环境!

  我订了一份月刊《无线电》,它成了我的宝贝和老师!班余时间喜爱组装、制作无线电收音机。晶体管的体积小到肥皂合,电子管的大到《红灯》牌“落地”收音机。记得曾精心组装了一台非常小巧精致的机子,后来作为爱情信物送给了当时的女朋友,现已携手走过三十八载春秋的妻子!

  修理收音机则成了我的强项。站里食堂刘师傅、当地人,个子不高,没有文化,非常淳朴。因当时农村没有电视,收音机成了奢侈品,他周边乡邻、亲朋好友的收音机坏了不知拿过多少给我修理!一般情况,小问题手到病除,遇到隐性故障难度大些,时常一觉醒来凌晨两三点钟又扒在桌上捣腾!每次修好后兴奋和成就感油然而生!太子庙镇邮电支局收发员老曾不少朋友的收音机坏了、亦是叫我帮助修理,我从不拒绝!每年,经手修理的机子应有百多台,一段时间在当地还有了点名气!我与老曾也自然成了要好朋友,每次回长沙经过太子庙镇都在他那里落脚。

  那时,我每月只有二十多元工资,除了吃饭,剩下的几乎全用在购买无线电电子元件上。每次回长沙,必到黄兴路上几家电子元器件店去采购,从南门口左街到先锋厅,再从先蜂厅右街逛至南门口。几店几家、位置地段,一清二楚。价格便宜,电阻、电容几分钱一只,晶体管每只也不超过一元。遇到商家清仓打包,几块钱能买到更多!

  同去的八位既是同学也是知青战友,形同兄妹,特别亲密。记得一次我同另六位因没夜班,正值农历六月天干旱多日。大家邀约一同下山捕捉泥蛙。我们各自拿着手电筒,沿山中小溪而下,对爬在溪水旁,潭沿边的泥蛙用手电光照着一抓一个准。在半山腰一几尽干涸的山塘中捕着无数。大的重约六、七两,小的也有二、三两。会集在一起足足两竹篓。面对丰收硕果,大家特别高兴、其乐融融。当晚我们挑着回站后全部斩杀洗清,大部份交给了食堂,留下十多斤在球场边架着一个大铁锅烧炒!夏夜的天空繁星点点,一弯明月悬挂天际,大家在宁静的山头、柔美的夜色里吃着鲜嫩的泥蛙,喝着舒爽的脾酒,单调寂寞的生活一时充满了开心与快乐!

  站长是个老革命,但文化低,报告、总结材料几乎由我代劳,我成了他不挂名的秘书!站里墙报、黑板报每月一期,组稿、编排,书写我全包了!一次全省微波工作现场会在山上召开,我替站长准备的讲话稿成为会议主旨材料。

 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,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逝世,举国悲伤!金牛山下贫困的乡民追悼期间陆续爬上山头观看电视报导,寄托哀思!为方便大家观看,站里将电视机安放球场,每天上山者络绎不绝,球坪满满是人,大家心情沉重,秩序井然!但特定时间,为防万一,武装部门还是给我们基干民兵配备半自动步枪,巡逻在山头的各个角落,确保机房安全!

  为了改善生活,站里自力更生,食用油和蔬菜能做到部份自给。汉寿县城北面湖区有着大面积肥沃的围垦地,站里申请获得部份耕地使用权,无班人员定期参加劳动,种植油菜、包菜等。而每年农历九月正是收获的季节,山中成块成片的山茶树,墨绿色的果子挂满树梢,肥厚、丰满、个大!站长带领无班人员赶季采摘,劳动场景非常热闹!有的爬在树上、有的搭着小木梯、有的则站在高处踮着双脚攀扶着树枝,二个一组,三个一群,"哈哈!我们这一树真多,只怕摘得七八十斤!"你们那里算什么!我们这树才多些呢,一串就有七八个,像葡萄一样!"大家嘻嘻哈哈,有说有笑,脸上布满了喜悦!一时间,欢声笑语穿透密密树林回荡在山间峡谷…

  ……

  往事如烟,一段段生活变成了记忆!

  岁月悠悠,一桩桩往事情怀依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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